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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玖带着人,来到春和堂。
一眼看去,乱糟糟的。
湖阳公主要离开王府,进宫。欧阳芙拼命拦着,好话说尽。
王妃坐在大堂内,拍着桌子大骂,“叫她滚。祸害了陈家一家老小不够,还来祸害王府。”
湖阳公主委屈坏了,哭着说道:“这是我王兄的府邸,若非为了王兄,你以为了我会受你的闲气吗?我这就进宫找母妃评理去,让母妃亲眼看看你丑陋的嘴脸。届时,自有母妃替我做主。”
裴氏冷哼一声,“本王妃会怕了你不成。有种你就赶紧滚。”
湖阳公主气坏了,往门外冲。
欧阳芙快要拦不住了。
萧琴儿作壁上观,完全没有想过要插手。
沈侧妃等人,都坐在裴氏下首,冷漠地看着这一幕。
她们被湖阳公主打了耳光,没办法还手,自然乐意见湖阳公主倒霉。
没了湖阳公主,等于是少了个祸害。
顾玖对王依使了个眼色。
王依领命,准备动手。
恰在此时,欧阳芙没拦住湖阳公主,湖阳公主一口气往门口冲去。
王依则朝湖阳公主冲过去,一把抱住湖阳公主,抱得死死的,湖阳公主完全动弹不得。
“哪里来的贱婢,放开本宫。否则本宫要你的命。”
“不知姑母想要谁的命?”
顾玖施施然上前,示意王依可以松一点,好歹让湖阳公主能够喘气。
湖阳公主过去从未将顾玖放在眼里。
在她看来,顾玖一介官宦之女,能够嫁给皇孙为妻,绝对是得天之幸。
小小官宦之女,没什么见识,陡然得了这么大的荣耀,自然是战战兢兢,亦步亦趋。王府上下,就没她贵就说话的余地。
今日,顾玖竟然敢让一个婢女拦住她的去路,简直是以下犯上,不尊长者,该罚。
“原来是你!赶紧叫你的贱婢松开本宫,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。”
顾玖嘴角含笑,“放开姑母,然后眼睁睁看着姑母送死吗?姑母若有意外,淑妃娘娘问责,届时谁能承担这个责任?”
说着话的同时,顾玖朝坐在大堂内的裴氏看去。
她就不信,裴氏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。不过是气晕了头,所以不管不顾。
这会顾玖站出来,出声提醒,裴氏总得有点反应吧。
经顾玖提醒,裴氏神色一窒,却没作声。显然是拉不下脸来。
是她亲口让湖阳公主滚,这会让她改口留下湖阳,她还要不要面子?
故此,裴氏不做声,却也不反对顾玖强行留下湖阳公主。
湖阳公主却没能冷静下来。
她冲顾玖说道:“本宫生死,与你何干?赶紧放开本宫。”
陈敏在哭,陈律惶惶然,不知所措。
顾玖指着陈家兄妹,“姑母不在乎自己的性命,难道也不在乎他们兄妹的性命吗?陛下震怒,陈家万死难生。姑母信不信,一旦你死了,陈律和陈敏就得给陈家给姑母陪葬。陈家最后的一点血脉,也就葬送在姑母的手中。”
湖阳公主停下挣扎,朝两个孩子看去。
陈敏还是一团孩子气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显然是吓坏了。
陈律男孩子,半大孩子,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。这会一脸紧张茫然恐惧,不知所措的样子。
湖阳公主身体微微颤抖,显得心中被触动。
可是一想到裴氏的态度,还是裴氏说的那些话,湖阳公主哪里受得了。
她再没脸没皮,好歹也是要面子的人。
她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,突然对顾玖发难,“妖言惑众,蛊惑人心。本宫进宫面见母妃,你却口口声声诅咒本宫不得好死。你是何居心?为何要如此诋毁母妃和父皇?你这人,你的心莫非是黑的吗?”
顾玖的脸色,瞬间冷了下来。
她不再叫湖阳公主姑母,直接反问:“王爷同公子没能出宫,请问公主殿下,是何原因?”
湖阳公主冷哼一声,“本宫哪里知道。”
顾玖嘲讽一笑,“公主殿下一遇事,只知道进宫找淑妃娘娘。难道你就没想过,淑妃娘娘明知道你现在的处境,可以说是无处可去,却依旧将你逐出皇宫,这其中原因,真的那么简单吗?
据我所见,淑妃娘娘最疼公主殿下。偏又在这个时候将公主殿下逐出皇宫,真的是因为恼了公主殿下吗?”
湖阳公主惊疑不定,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顾玖让开道路,退到路边,“如果公主殿先一意孤行非要进宫,侄儿媳妇也不拦着。王依,放开公主殿下。”
王依听命行事,放开了湖阳公主。
然而,湖阳公主却站在原地没有动。
欧阳芙见状,偷偷松了一口气。
还是大夫人厉害,三言两语,就让湖阳公主迟疑起来。
只需再使上一点力,定能让湖阳公主打消此进宫的想法。
顾玖拿出手绢,走到陈敏跟前,“来,擦擦眼泪。都哭成了小花猫。”
顾玖的动作很温柔,轻轻为陈敏擦拭脸颊。
陈敏渐渐止住了哭泣声。
顾玖笑了笑,轻声问她:“想让你母亲陪在身边吗?”
陈敏重重点头。
顾玖拉着她,面对湖阳公主。
无需言语,只需一眼,陈敏就扑进了湖阳公主的怀里。
“母亲!求母亲不要进宫,我和哥哥会乖乖的,听母亲的话。”
陈敏满眼孺慕之情,巴巴地望着湖阳公主。
湖阳公主回头看着依旧端坐在大堂内的裴氏,目光愤恨。
顾玖走进大堂,躬身一拜,“儿媳拜见母妃。不知湖阳姑母的住处可有安排好?”
裴氏冷哼一声,并不作声。
她是要脸的,她也占着理,所以她绝不可能对湖阳公主服软。
欧阳芙简直是最佳队友,见场面尴尬,她忙说道:“湖阳姑母一家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。一应下人,也都派了过去。”
顾玖点点头,“如此甚好。还要辛苦二弟妹,能否将湖阳姑母一家送回客院安顿,再让厨房做一桌纠缠送过去。”
欧阳芙欣然答应,“好的,我这就安排。”
接着,欧阳芙去请湖阳公主回客院。
湖阳公主提高嗓音,冲大堂内端坐不动的裴氏说道:“这是我王兄的府邸,自小王兄最疼我,对我是有求必应。如今,我住的是王兄的府邸,吃的也是王兄的钱粮,同某人没有任何关系。故此,某人也休想管到本宫头上。”
啪!
裴氏一巴掌拍在桌上。
顾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好不容易让两方熄了战火,没想到功亏一篑。
裴氏大怒,指着湖阳公主说道:“王爷陷在宫中,不得回府,到底是谁害的?你竟然还有脸大言不惭。若非王爷有吩咐,你以为本王妃会搭理你。”
湖阳公主哇的一声哭起来。
顾玖揉揉眉头,这些人能不能消停点。
“够了,都闭嘴吧!”
顾玖声音不大,却如洪钟大吕,震耳发聩。
人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玖。
身为晚辈,身为新妇,她怎么敢?谁给她的胆子。
“老大媳妇,你……”沈侧妃出言提醒顾玖,说话注意分寸。
顾玖叹了一声,“母妃,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吧。我有要紧事情禀报。”
“何事禀报?你简直放肆,竟然敢出言不逊。”裴氏将一腔怒火发泄在顾玖身上。
顾玖面色平静,“王爷和公子陷在宫中,不能回府,果真是因为陈驸马那些事情吗?据我所知,诸位王爷如今都在宫中,被限制了行动。”
沈侧妃等人一听,纷纷朝裴氏看去。
裴氏神色凝重,挥挥手,“无干人等,统统下去。”
沈侧妃等人纵然不甘,却也不敢忤逆裴氏的命令。
她们起身离去,经过湖阳公主身边的时候,都意味深长地朝她看了眼。
似乎是在笑话她:你是退,还是进?公主的体面还要吗?有种一走了之啊!
湖阳公主咬咬牙,将陈敏交给陈律,让下人带他们兄妹回房,然后径直走进大堂。
她冠冕堂皇地说道:“事关王兄,我也要听。”
裴氏极为嫌弃她。不过因为惦记着顾玖所谓的要紧事,忍了。
顾玖见萧琴儿还坐在位置上没动,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。
裴氏留意到顾玖的目光,于是替顾玖说道:“老四媳妇,你先退下。”
萧琴儿张口结舌,灵机一动,说道:“事关父王和大公子,儿媳也想为母妃分忧。”
裴氏板着脸,“分什么忧。先管好你那一亩三分地,别给本王妃添乱就成。”
萧琴儿十分难堪,脸色红了白,白了青。
留下来,只是自取其辱。
她狠狠瞪了眼顾玖,不得已,只能退出去。
大堂内就只剩下裴氏,湖阳公主,顾玖,以及裴氏身边的几个心腹丫鬟。
裴氏问道:“老大媳妇,到底是什么事?”
顾玖微微躬身,言简意赅地说道:“太子中毒,陛下惊疑,故此将诸位王爷全都留在宫里。”
此话一出,裴氏同湖阳公主俱都变了脸色。
“啊!”
湖阳大叫一声,“完了,完了,王兄这回完了。太子中毒,最大的嫌疑,就是诸位王兄。父皇一定会彻查此事。”
“你给我闭嘴。”
裴氏怒斥湖阳公主。这会她是心慌意乱,劈头盖脸地问顾玖,“太子中毒,什么时候的事情?本王妃怎么不知道?这些事情,谁告诉你的?有确认过吗?”
顾玖深吸一口气,说道:“今日一早,得知陛下取消了正旦朝拜,我心头不安,于是让人仔细打听。来之前,儿媳终于得知真相。今早,申常侍前往东宫宣旨,发现太子中毒。申常侍即刻将此事禀报陛下知晓。陛下惊疑,故此才会留下诸位王爷。”
裴氏脸色煞白,瘫坐在椅子上。
“太子中毒,陛下多疑,诸位皇子都有嫌疑。然而,不会有任何人站出来认下此事。如此一来,诸位皇子,就得拼运气了。”
湖阳公主着急心乱,“这可怎么办?父皇会不会怀疑王兄?不行,我得进宫一趟,面见母妃。”
“你给本王妃站住。”
裴氏脸色铁青,“湖阳,你别忘了出宫时,淑妃娘娘对你说过什么。你这时进宫,你是嫌王爷死得不够快吗?”
湖阳公主咬牙,“嫂嫂,那你说怎么办?难道要眼睁睁等着吗?”
裴氏板着脸,“此事,本王妃自有计较,无需你来操心。你还是操心操心陈驸马和陈家老小吧。他们活着的日子可不多了。”
湖阳公主脸色一变,大哭出声,“嫂嫂是在往我伤口上撒盐啊!我一心替王兄担忧,嫂嫂却落井下石,幸灾乐祸,你还有做嫂嫂的样子吗?”
“闭嘴!”
湖阳公主擦干眼泪,“好,今儿我不进宫,我不给王兄母妃添乱。但是嫂嫂记住,等这些事情了结后,我定要进宫面见母妃,如实转述你说的那些话。”
“随你便。”
裴氏半点不怵。
她是皇帝亲封的宁王妃,娘家是裴家,哥哥是手握兵权的鲁侯裴仁。
就算是淑妃娘娘,也不会过于苛责她。
湖阳公主去告状,正好,她也想要告状。将湖阳公主所作所为全都告诉淑妃娘娘,请淑妃娘娘好好教训一顿湖阳公主。
非如此,难消她心头只恨。
湖阳公主一口气冲出去。
顾玖不放心,叫住人,叮嘱道:“请湖阳姑母守口如瓶,不要将太子中毒一事说出去。否则陛下问罪,王爷那边又得多添一项罪名。”
湖阳公主第一次拿正眼看着顾玖,“放心,本宫知道轻重。诏儿选你为妻,如今看来,并非他眼光太差。”
顾玖抿着唇,“多谢湖阳姑母。我就不送姑母回房。”
湖阳公主哼了一声,“好生劝劝你那婆母,年龄大了,好歹收敛一下脾气。别面目可憎的样子。”
顾玖失笑,真不知道是谁面目可憎。
莫非湖阳公主认为她自己很和善吗?
将人送走,顾玖回到大堂。
裴氏长吁短叹,忧心忡忡。
天子惊疑,是那么好应付的吗?
天子一旦怀疑一个人,那么这个人离死也就不远了、
虽说身为皇子,不太可能被天子赐死。却可能被贬为庶人,圈禁一辈子。
想想那样的生活,就让人不寒而栗。
她看着顾玖,“这回你做得很好。幸亏及时拦住了湖阳公主,没让她进宫。”
湖阳那个莽撞的人,进了宫,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来。
顾玖说道:“都是儿媳应该做的。”
顿了顿,她提议道:“母妃要不要派人到鲁侯府问问?”
有时候,这些朝臣的消息,比王府更为灵通。
天子防备皇子,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。
反倒是对有功之臣,天子又大方又和善。
对比皇子们的待遇,动辄就被天子打骂,朝臣们不要太幸福。
如此看来,天子真的很精分。
裴氏暗暗点点头,“本王妃这就派人回鲁侯府。”
婆媳二人,第一次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。
即便天子特意下令封锁消息,然后消息还是跟长了翅膀一样,从东宫,从皇宫,飞到了京城各大王公贵族的家里。
一时间,京城文武百官,个个神色凝重,如临大敌。
就连京城三大营,罕见地在过年期间集结,以防京城有变。
以往会在过年期间,大肆饮宴的文武百官,不约而同地取消了宴请。
大家都安安静静的,一边为可能到来的变故做准备,一边将头颅埋下来,不想引起陛下的任何关注。
这个时候,谁要是引起陛下的关注,那么离死已经不远了。
傍晚,金吾卫再一次上门。
这一回,他们直接抓走了碧玺阁数位内侍黄门,直接下诏狱审问。
王府大门,也多了几十位金吾卫守门,限制王府众人进出。
面对这一些列的变故,裴氏大惊失色,又急又忧,一下子就昏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