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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辅国骑着高头大马,身边簇拥着干儿子和亲信们,正在官道上疾驰。
七月末的天气已经是非常炎热了,但是如今天下不太平,李辅国一行人都穿着甲。
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刺眼,一行人已经疾驰了一个时辰了,李辅国身上都已经汗透了。
“大将军!”
李辅国的一个干儿子追上了他的马,提醒李辅国已经有人掉队了。
李辅国皱起眉,但是依然下令,让部队在前面的树林里休息。
总算是可以休息了,树林中竟然一条小河,刚刚进入树林中,几个年轻的家伙就忍不住冲入河中戏水。
李辅国也下了马,他脱下头盔,一名干儿子拿出水壶递了上来。
“到哪里了?”
“干爹,已经到潼关附近了。”
李辅国满意的点头,这个干儿子其他能力不行,但是认路的能力非常强。
这一路上都是靠着他带路指引方向,从来没有出错过。
李辅国决定返回长安城之后一定要好好赏赐他。
从相州出发之后,李辅国就一路向长安疾驰。
才三日就到了潼关附近,这个速度已经算是非常惊人了。
但是李辅国依然觉得不够快,他必须要尽快返回长安!
这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,如今破局的办法就是返回长安将皇帝救下来,然后以皇帝的命令让郭子仪勤王。
李亨毕竟是皇帝,郭子仪和张巡这样的忠臣,必然是忠心于皇帝的。
但是越是靠近长安,李辅国接到的消息就越糟糕,他的心情也就越差。
七月二十六日,京兆尹下令长安戒严,长安县和万年县两县的县兵占领了长安内城门。
七月二十七日,宰相崔光远以当朝宰相的身份向关中诸州府下令,要求各州府县的兵都要留在本地,擅动者为叛逆,这下子几个原本准备上长安勤王的地方军都不敢动了。
七月二十八日,张皇后的亲弟弟带领手下家丁强行冲击城门,想要出长安,却被守城门的大理寺评事单涛当场击杀,从长安生乱后到现在,宫中没有一句话传出来。
李辅国看着这些消息,脑袋嗡嗡的响。
宫中一定是出事了!
李亨虽然不算是一个得人心的皇帝,但是他毕竟是皇帝。
长安城内还是有很多人忠于皇帝的,城外还有神策军,大明宫太极宫内也有护卫皇帝的军队,可是此时这些军队都毫无动静,任由长安县兵控制城门,这都说明了皇帝失去了和外界联系的通道。
到底是谁在隔绝皇帝!
李辅国心中大怒,他脑海中闪过了几个人影。
难道是鱼朝恩?
不可能,那厮没有这个胆子!
张皇后?
不可能!
张皇后是皇后,如果她控制了皇帝,那就可以用皇帝和皇帝的名义控制长安了,根本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!
穆荣?
李辅国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模湖的印象,但是他又摇摇头,在他离开长安之前,穆荣还只是一个不能进殿的普通太监,他对穆荣实在是没有太多的了解。
李辅国暗暗的后悔,不该为了这点军功就离开长安,乃至于让小人钻了空了。
不过此时已经晚了,现在李辅国只想要尽快返回长安,然后以他神策军兵马使的身份,调动城外的神策军杀进长安城。
只要能见到皇帝,那一切就好办了!
只是,皇帝还活着吗?
李辅国连忙摇头,将这个不敬的念头驱逐出脑海。
皇帝一定还活着!
只是有小人隔绝了宫内外!让皇帝无法掌控长安!
想到这里,李辅国更是归心似箭。
“休息的差不多了,通知大家快点上路!”
李辅国再次喊来了那个干儿子,让他通知属下快点出发。
就在李辅国扶着大树站起来的时候,一只长箭穿过了树林,擦着李辅国身子飞了过去。
李辅国长期在军中,反应也是不慢,他立刻毫无形象的滚在了地上,同时对着手下大喊:
“有刺客!”
李辅国的干儿子和亲信们迅速集合起来,将李辅国团团护卫在中间。
有几个胆大的沿着弓箭射过来的方向去寻找刺客,可是却一无所获。
李辅国暗暗觉得心惊,这些刺客是冲着他来的!
这里靠近潼关,根本不可能有匪盗!
差点射中自己的弓箭是重弓射出来的,匪盗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武器。
到底是谁?
如今局势胡乱,到底是谁要杀了自己?
李辅国想了半天,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桉。
如果是郭子仪想要杀自己,那么李辅国根本不可能离开相州军营。
越王?
怎么可能啊!越王是在西北起兵的,而自己是从相州赶回来的。
难道越王有千里眼顺风耳吗?能够预料到自己返回长安的路线,还安排刺客刺杀自己?
如果越王这么料事如神,那还怎么玩?
李辅国胡乱的想着,那名最认路的干儿子走过来说道:
“干爹,没找到刺客,还。
。”
“还什么?”
“刚刚清点人数,十个去河边洗马的兄弟失踪了。”
李辅国的脸色惨白,他连忙说道:
“出发!立刻出发!”
这么大的树林中搜索刺客毫无意义,李辅国很清楚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返回长安城!
只要返回长安城,控制了皇帝,那就还有机会!
李辅国匆忙的出发,但是默默的几个骑士慢慢的掉队,最后离开了队伍。
等到一行人抵达潼关附近的时候,已经是近百骑偷偷离开了队伍。
“吾乃陛下册封的辅国大将军!神策军兵马使!速速打开城门!”
李辅国无暇听亲信汇报掉队的人数,如今天色渐渐暗了,李辅国站在潼关治下,喊着要让潼关守将开门。
潼关是关中的要害,当日从潼关进军相州的时候,李辅国特意安插了自己的亲信担任潼关守将,但是他亲自叫关,潼关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。
到底是怎么回事?
李辅国让亲信去敲打关门,好半天潼关上才有人回话:
“朝廷有令紧闭关门,请辅国大将军绕行!”
李辅国听到这里差点气炸了,让我绕行?
就在李辅国身边亲信准备强行冲关的时候,一排箭雨从潼关上落下来,落在了李辅国扈从的前面。
这下子李辅国的亲信们不敢轻举妄动了,大家这才意识到这可是潼关啊!天下第一雄关!
史思明几十万大军都不曾攻克的潼关,自己这点人又能拿它奈何呢?
李辅国气愤的挥舞鞭子,最后还是放弃继续叫关,让人在远离潼关的地方扎营。
在不远处,看完了全部过程的南霁云,向趴在身边的章武问道:
“这潼关守将不是李辅国的亲信吗?为什么不给他开门?”
章武笑着说道:
“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张留守身边都是南兄这样的义士,李辅国身边都是这样的小人。”
“李辅国强盛的时候,这些小人自然是争相攀附,但是如今这个局势,小人都想要保全自己,自然没人为他卖命了。”
南霁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,章武看着远处扎营的李辅国队伍,露出一个微笑说道:
“好好休息,夜里要干活了!”
好不容易安顿下来,天色已经完全黑了,李辅国吃了点干粮就去睡觉了。
等到后半夜,李辅国突然被干儿子摇醒了。
“干爹,干爹!”
“何事慌张?”
“夜袭!”
听到这两个字,李辅国一下子坐起来。
只听到营地外传来喊杀声和刀刃相交的声音,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杀进营地啊?
“速速戒备!”
李辅国下令,营地所有人都被摇醒,拿着兵刃开始警戒。
可是等到了一夜,到天色渐白,依然没有一个敌人杀进来。
李辅国打着精神站起来,对着义子和亲信说道:
“速速出发,绕过潼关!”
因为折腾了一夜,队伍拖拖拉拉的集合了半个时辰才出发,这次又有不少人心照不宣的落在了后面。
八月一日,等李辅国一行人终于从边上的水路绕过了潼关,再一清点人数,出发时候的千人只剩下了三百多人。
紧接着李辅国又遭遇了两次夜袭,遇到了一次陷阱,三百人中又逃散了一百多人。
李辅国心中惶恐,日夜不敢停歇,夜里也不敢脱甲睡觉。
等他距离长安二百里的时候,义子亲信已经散了大半,仅仅剩下几十骑护卫还追随他。
等距离长安一百里的时候,就只有十几骑还追随李辅国。
此时李辅国脸色狼狈,全身脏兮兮的,他靠在一颗大树边上,对着前方空气喊道:
“畏首畏尾的贼子!出来!大将军李辅国在此!有本事来啊!”
只见一支箭飞射而出,正中了咆孝的李辅国的面门,他全身抽搐了一下,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。
“南兄好箭法!”
章武真心诚意的夸赞了一声,并不在意南霁云收了人头,能在百步之外命中,南霁云的箭法已经到了神技的地步了。
南霁云问道:“这么杀人,似乎不磊落了些?”
章武哈哈大笑,笑的直不起腰,他说道:
“被这阉贼害人,可光明正大呼?”
“君子有君子的死法,勐将有勐将的死法,这等小人也有小人的死法。”
南霁云点点头,收起弓箭,翻身上马。
“走,去长安,面天子!”
几头乌鸦绕着李辅国的尸体盘旋,李辅国的义子亲信们纷纷抢了行李一哄而散。
那名带路的义子最后走上前来,一刀割了李辅国的脑袋。
正常历史支线上,曾经掌控宫廷,压迫皇帝和百官的大权阉李辅国,就这样死在了无名山岗上。
八月五日,越王进凤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