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入房间后,陆之缦看到萧承晏静静地垂首坐在沙发上。
挺拔清冷的身影有一大半融入阴影之中,浑身散发着一种孤寂感,仿佛他的世界里,只有他自己。
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的压迫感,仿佛任何声音的介入,都能让这脆弱的平静瞬间崩塌。
陆之缦站在门口,目光悄然凝视着他,心里泛起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。虽然不知道萧承晏的真实想法,她却感受到一阵揪心的无力感,更有一种想要为他抚平所有伤痕的冲动。
她没有犹豫,朝着萧承晏走去。此时此刻,她只有一个念头:她要进入他的世界。
无论那个世界如何,她都要陪着他,就像当初,他坚定地选择陪着自己。
听到靠近的脚步声,闭着眼的萧承晏皱眉,低声警告:“滚出去!”
陆之缦心里隐隐一痛,脚步却未停下。
“阿晏,是我。”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这阴暗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。
萧承晏挣扎在极度的压抑之中,没有认出陆之缦的声音。察觉到靠近自己的手,他下意识地钳住了她的手腕。
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仿佛稍稍用力就会被折断。
陆之缦忍着痛,俯身在萧承晏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,柔声说道:“阿晏,你弄疼我了。”
唇上温暖的触感以及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萧承晏猛然松开了手。
缦缦?她怎么进来了?
萧承晏睁开眼,那双眼眸仍带着狠戾的杀意,却多了一抹无力的迷茫。
“阿晏,”陆之缦温柔地看着他,轻声问:“你怎么不来陪我?”
她的手轻轻抚过萧承晏的面容,柔声道:“我很担心你。”
萧承晏没有说话,微红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她。陆之缦却朝他明媚一笑,干净的美眸里没有恐惧,没有胆怯,也没有算计,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。
不知过了多久,萧承晏心底的杀意渐渐消退,眼底的猩红也随之褪去。
“抱歉,缦缦,”他沙哑着声音说道,“让你看到了我这么不堪的一面。”
萧承晏眼底的自嘲让陆之缦觉得心脏被牢牢攥住,连呼吸都觉得疼痛。
“不是的,阿晏。”她捧起他的脸,低声道,“告诉我,你看到了什么。”
萧承晏沉默了片刻,墨色的眸子微微闪动。
曾身为雇佣兵的他,经历过无数血战,亲眼目睹了无数生命的逝去——有敌人,也有战友。
那些恐怖的记忆像顽固的病毒,深深植根于他的脑海中。每当某些情境触动他的底线,过去的阴影便会重新浮现,让他失去控制。
他记得那些行走在刀尖上的日子,鲜血飞溅,尸体堆积成山。每一次的枪响和爆炸,都让他的神经更加敏感。
那时的他,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——每一次拔枪、每一次开火,都是为了完成任务。死亡对他来说早已不陌生,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送走别人。
这些经历,是他内心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回到京都后,每一次暴力失控,都是对那段黑暗岁月的逃避和回应。
“阿晏,”陆之缦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,轻声说道,“你不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冷血雇佣兵。你是我的丈夫。在我眼里,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。”
明明是很轻的话语,却直直撞进了萧承晏的心口。
过去的自己,是他最痛苦的记忆。那个没有任何人性的萧承晏,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。每当他再度面对暴力冲动时,那个死去的自己就会复活,残忍地提醒他——他从未真正逃离过过去的阴影。
然而,现在的他已经不一样了。他有了爱人,甚至有了一个想要守护的未来。只有学会与过去的创伤和记忆共存,他才能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。
陆之缦轻轻伸出手,感受到萧承晏身体微微的僵硬和震颤。她却没有收回手,依然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。
“阿晏,”陆之缦轻声说道,声音里满是柔情与坚持,“不管怎样,我都会陪着你。”
萧承晏内心深处那片最血腥、最阴暗的角落,在这一瞬间被温暖的光照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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